司妍酱

愿你苦尽甘来,我以山河作礼

【衡兰】月明

我相信昨晚不是我一个人被虐成心绞痛。

小桃说他背信弃义,说他不要她。

可他没有。

这个场景我想过千万次,真正看到了我发现我不能接受。

于是我扭转了这个局面,希望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

合欢解了小公爷的心结,那这篇便解明兰的心结吧。

激情产物,不喜勿喷,我真的是乱写。











他走了似乎很久,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明兰披了件竹灰青的袄子,看着丹橘拿了支新烛,换下桌上快要燃尽的,重新点了灯芯。

 

 

“姑娘都准备睡了,你何须换一只新的蜡烛。”

 

 

小桃理好了明兰的外衣,探身将窗上的支架放下,见屋内忽然又变得通透明亮,转头说了丹橘一句。

 

 

“我看着姑娘暂时也睡不着,想着换支蜡烛,姑娘不至于坏了眼睛,有些事情,也能想得明白些。”

 

 

“咱们姑娘马上就要嫁人了,有什么需得想明白的,也是成婚的事,无需想其他的了。”

 

 

“小桃。”明兰出声遏止,

 

 

“你今天说话怎的这样的冲,你这脾性要是不改,我如何敢把你带到夫家去,你不妨还是留在盛家,替我照顾祖母好了。”

 

 

小桃是心里憋着气,知道自家姑娘心里还惦记着刚才那位小公爷,可惦记又有何用,事成定局,木已成舟,何要徒增烦恼。

 

 

可她再害怕明兰将她一个人丢走盛家,却还是攥紧了手,咬着牙含泪回了一句:“姑娘曾受的苦,可别都忘了。”

 

 

明兰笑笑,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挥手拒绝想要来为她斟新水的丹橘,就着小青瓷杯抿了一口。

 

 

“我不苦,我也没忘。”

 

 

“就好比这茶,凉透了,不喝了便是,小公爷于我,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也就过了,日子还得踏实的过下去。”

 

 

那茶泡了许久,现下是又苦又凉,寒意顺着喉咙流进心肺里,悲凉就似那墙角阴处的附壁之苔,早就在心上扎根滋生,成了厚厚的茧,如何温暖的火光都除不干净。

 

 

即是大梦一场,便没什么忘不得的。

 

 

“把灯灭了吧,我需得睡了,祖母要是明早看见我眼窝子青了,可又得担心了。”

 

 

“姑娘。”

 

 

正待明兰坐上床欲要躺下之时,翠微进了屋,对着明兰轻轻一福。

 

 

“姑娘,二哥儿来了,说是要见姑娘呢。”

 

 

“二哥哥?”

 

 

明兰疑惑,“可有说什么事吗?”

 

 

翠微摇头,明兰思忖了片刻,对翠微道:“你去回二哥哥,请他在花园等我,我更衣完即刻便去。”

 

 

明兰掀开被子下了床,唤着小桃拿外衣来,丹橘拿了银簪略给明兰盘了头发,“姑娘,这么晚了,不知这二哥儿是有什么事找您呢。”

 

 

“二哥哥向来规矩,知道纵使是家男,也不可随意出入女眷家院,何况漏夜前来,定是要紧的事,片刻都耽误不得的。”

 

 

明兰对着菱花镜确认了自己妆容尚且完整,转头对丹橘道:“去准备两个手炉来,今日天冷,二哥哥受了风寒可不好。”

 

 

夜深露重,深秋已至,院子里的梧桐树叶伴着稀疏的星光往下落,明兰感到花园时,在形状各异的石林中,风正喧嚣,落叶的影子齐漱漱落在长柏颀长的身影下。

 

 

明兰赶紧上前去,将手炉递给长柏,左右张望了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开口:“二哥哥急着见我,可有什么要紧事同我说吗?”

 

 

长柏使了个颜色,明兰便接过了小桃手里的提灯,示意她去一旁等着,小桃轻轻一福,退了开来。

 

 

“是如兰要我来的。”

 

 

“五姐姐?”

 

 

长柏看着她疑惑的神情点点头:“是啊,这丫头不长记性,听着父母亲同意将她许给文炎敬,便偷偷吩咐了下人去侧门递信出去以表欢喜,这一下,便看见了小公爷。”

 

 

明兰听着那三个字,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这风刮得正猛,吹得她小小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就要栽到了石阶下去。

 

 

长柏与她换了个位置,让她站在背风的那面:“你也不必惊慌,我也大概听朝云说了一嘴,知道小公爷是来求见老太太的,这为了什么事,我也大概是猜得到七八分的。”

 

 

“如兰这丫头,平时看着娇纵,如今家里出了仲...顾二哥儿那事,她可恼了自己许久,说是对不住你,即使她再不愿嫁,她也是盛家嫡女,惯没有让妹妹替姐姐顶包的道理。”

 

 

长柏笑了笑,似是欣慰:“所以啊,刚才她房里下人看见小公爷后跑回去与她说了,她就急得满房间乱走,今晚的小食可是她最爱的莲藕肉饼,她一口都没吃就到我房里来了,说是自己嘴笨怕说不清楚自己的意思,硬要我来寻你。”

 

 

长柏的眼里泠泠有光,仿佛一杆明亮的枪,明兰竟忽然有些发怵,不敢直视他那样正直的目光。

 

 

她低下头,将目光注视在灯笼里燃烧的正旺的灯芯,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所以,五,五姐姐是要同我说什么呢,姐姐喜爱文家哥儿得紧,想必是姐姐要出嫁了,想来找我讨几副绣品吧,其实...”

 

 

“明兰,”长柏打断她的话,明兰只觉得自己双手都攥出了汗,始终不敢抬头看向她二哥哥。

 

 

“你倒是说对了一半,如兰喜爱那文炎敬喜欢得紧,我看是三魂七魄都搭进去了,我这妹妹啊,从小家里每个人都把她宠得如珠如宝的,没见她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

 

 

明兰不发一语,长柏也自说自话:“人人都道我是帮理不帮亲的铁面菩萨,我当日见她与文炎敬私会着实气的不轻,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她豆大的泪珠在我面前掉个不停,我岂有不心疼的道理,她可是我亲妹妹啊。”

 

 

长柏替明兰将吹乱的发丝顺到耳边,又替她掖了掖衣襟,以防有风灌了进去:“我想对你说的是,纵使你是府中卫小娘所生,从小养在祖母膝下,可大姐姐,我,如兰,无人不是把你当成亲妹妹的,尤其是如兰,你与她年岁相近,一起长大,她跟你或许比跟大姐姐还亲厚些。”

 

 

“如兰求着我,要我来问你一句,你当真不要小公爷了吗。”

 

 

明兰听着他这般直截了当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赶忙看了看四周,心脏上仿佛蹭的有火燃起,这样冷的夜却烧的她整个人都有了热意。

 

 

“二哥哥可快别说了,祸从口出,这传出去不可仅丢我的脸,更丢盛家的脸面呀,而且,顾二叔的事为何闹得今天这个地步,二哥哥不应该最清楚吗,这样的事,何苦还要来问我。”

 

 

她这一番话说得急促,期间不小心吸进好几口冷风,呛得她整个喉管似乎都在呼呼作响,咳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长柏替她顺了顺气,见她呼吸平稳了,才接着开口:“你说的对,按理说,现下已成定局,连大姐姐都被请回家来劝你,官家的旨意,饶是祖母也为抗不了,你嫁入顾府,似乎也已经是迟早的事。”

 

 

仿佛突然心脏被那野狸猫的利爪狠狠一抓,疼的五脏六腑都纠缠在一起了,明兰强忍下涌上眼角的泪,假装泰然自若地说:“既然二哥哥知道,又为何还要提起。”

 

一时间园内只有落叶纷飞的萧索之声,带着深秋特有的枯寂,伴着寒风凛冽席卷明兰的心。

 

 

长柏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若是那郡主娘娘,又或是那小公爷,今日这两人有一人未来,即便如兰来求我,我也断断不会提起此事。”

 

 

长柏转向一旁,一手搭上身旁的青石:“自古以来,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京城各家,大多都想着,如何寻得高户,光耀门楣,若是亲事合适,这也本不是一件什么无耻之事。”

 

 

“论门户,小公爷出身齐国公府,与那侯府相比只高不低,曾以为难以高攀,现下郡主娘娘亲自登门欲迎你进门。”

 

 

“于情意,你与小公爷自幼相识,可算得青梅竹马,小公爷对你一往情深,你也知道他之前迎娶那嘉成县主是真的逼不得已,否则也不会今日一放榜,他们母子便前后登门拜访。”

 

 

他转头看向明兰,目光清亮,有着男儿壮阔的锐气:“明兰,祖母是侯府独女,爹爹在朝为官,我也已在礼部,朝云娘家也算显赫,大姐姐嫁忠勤伯爵府,墨兰那事虽上不得台面,可也嫁了永昌伯爵府,文炎敬也已中了榜,此人忠厚老实,飞黄腾达也不是难事,如兰也自十分欢喜。”

 

 

长柏一改往日的严肃,仿佛现在真的只是一个为妹担心的兄长:“明兰,我们盛家,虽只是一小门小户,可现在,也不是随意什么大户就欺侮得起的,况且,一个家族的光耀,若是只能以女眷婚姻来权衡利弊,那要爹爹,我,长枫,又有何用。”

 

 

“我视你如亲妹,与如兰并无他别,我希望你,或者说希望盛家的女儿,自是喜欢谁,就能嫁给谁。”

 

 

 

“如兰已经做到了,只剩你了。”

 

 

长柏的话,句句都是滚石,在她心上好不容易砌起来的城墙上重锤狠凿,每一字都准狠,眼看就要岌岌可危。

 

 

可明兰确无奈的笑笑,踱步走到一旁:“二哥哥何苦要问我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连官家都知道的婚事,我哪里还能躲得掉,二哥哥,为着你刚才那番话,明兰也自当你是亲哥哥。”

 

 

她身姿轻盈,飘逸如云,又得眉目如画,笑靥如花,何人见了她不称一句六姑娘好相貌,可她脸上隐隐的愁思和步履不易察觉的沉重,与她的年龄是如此的不相符。

 

 

“可二哥哥想的太好了,与女子而言,父母族人就是一切,大姐姐长房嫡女,尚且如此辛苦,纵使五姐姐如此宝贵,先前也不得不舍了情意答应婚事,只是阴错阳差,现下这件事落在我头上了,这是我的命,也是盛家的命,我可任性不得。”

 

 

“于我而言,不是顾家,便是贺家,没有什么分别的。”

 

 

“怎么没分别啦!”

 

 

这声清脆,却听得出来已经压了声线,在偌大的风声中,只有说话的二人能听得见。

 

 

一个水红色的身影蹿出来,后面是跟着的是大喘气的小桃。

 

 

“对不起姑娘,二哥儿,奴婢实在是拦不住五姑娘。”

 

 

长柏赶紧示意没事摆手让她赶紧下去,又吩咐了两句绝不能让人过来,小桃走后,长柏狠狠瞪了如兰一眼,没好气的训她:“你可愈发没规矩了,还敢偷听哥哥说话,改明儿我定要回了母亲让她好好管教你,免得你出嫁了去娘家闹笑话!”

 

 

如兰拍拍自己袄裙上的尘灰,听得自家哥哥教训干嘛将食指比在了唇前:“哥哥你要教训我还是换个时间吧,现下要紧的是六妹妹的事!”

 

 

她转头看向明兰,不自觉地下巴抬高,插着手,一副不成器的样子:“你刚说不是顾家,就是贺家,那怎么不能是齐家?因为顾廷烨和贺家哥哥你全然都不在意,所以让你嫁给这两家于你来说都无分别,,但你在意元若哥哥,所以齐家就有分别了?”

 

 

明兰瞠目结舌,她一向只知五姐姐天真爱闹,一向心直口快,这一点十足十的继承了大娘子,却没想过她其实心思其实通透如镜,一番话说的她哑口无言。

 

 

“你小点声,真想把全家人都招来。”长柏把如兰往身后拉了拉,看了看四周,示意他们往石林更深处再走几步。

 

 

“我...”明兰绞着自己的巾帕,一口银牙死死咬住下唇,仿佛要渗出血,倒是长柏拍了拍如兰,半责备半赞许的说:“五妹妹,看你平日里浑浑噩噩的,却不想你说话这么的...一语中的。”

 

 

仿佛心事被挑破,明兰脸烧的更厉害,转身背向他们:“哥哥姐姐别打趣我了...我与小公爷...是没有缘分的。”

 

 

“有没有缘分是你说的啊!”如兰去拉她的袖摆,见她还不转过身来就跑到她跟前去:“我那日同你说,在我看来若是真爱一个人,就一定要是他,我还问你,若是你能要元若哥哥,你不要吗,你同我说,要不到,便算了,我听你的,要不到敬哥哥,我也只好算了。可我现在能要敬哥哥了,你也可以要元若哥哥了,你为什么还要算了?!”

 

 

明兰被她连珠炮似的话打得脑仁疼,可如兰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还是说,你不爱元若哥哥,你心里没有他了,你若这样同我说,我立马就和二哥哥回屋去,决不提此事了!”

 

 

“我,我没有...”明兰颇有些手足无措,偌大的盛家她有两个人丝毫没有办法对抗,一个是祖母,一个便是她这五姐姐。

 

 

祖母疼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护着她,纵使顾二叔的事已到了这般田地,她都还在大娘子和爹爹面前硬撑着没有松口,只等她一句话。

 

 

而她这五姐姐,平日里明着暗着命令她做了不少事,可是心有乱结也只与她说体己话,从前被四姐姐刁难时也多少站在她身前护着她,现下她要她一句实话,只为希望她这六妹妹能和自己一样嫁给心里那个人。

 

 

可那时,听到他与县主成婚的消息,那种痛楚仿佛还在昨日,像是淬了毒的冰刃,在心尖上猛扎慢捻,她还记得小娘走的那天,身下留了好多好多的血,染红了大半个床铺和被褥,这段时日她心上流得血,或许只怕比小娘好多了好几倍。

 

那仿佛是她的心魔,就像一只密密的网,时不时的想起来,那网便收的更紧,只教她呼吸急促,欲与她抵死纠缠。

 

 

“明兰。”

 

 

长柏听着两姐妹的谈话,在一旁静默了许久,见着明兰痛苦不堪的样子,心下不忍:“你可知,当时小公爷是受了胁迫,不得已才娶了那嘉成县主?”

 

 

明兰点点头:“我知。”

 

 

“你也知那嘉成县主是邕王妃的女儿,邕王府是什么什么地方,饶是郡主娘娘和齐国公府也吃罪不起的,我在宫里时日也不短了,其中利弊,也是知晓大半。”

 

 

明兰默然,心下也知道长柏要说什么:“我知道小公爷有苦衷,不娶嘉成县主,整个齐国公府都会有难,我明白的。”

 

 

“那你可知,他曾欲以死相抗吗。”

 

 

明兰倏地睁大双眼,仿佛一声惊雷炸在耳边,震得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我,我只知他绝食,他...”

 

 

长柏叹了口气,拍了拍明兰的头:“此事也是仲怀说与我听,那时他说,元若虽从小锦衣玉食,也曾畏畏缩缩,但好歹这件事上,他还留着傲气。”

 

 

“明兰,期间的事,仲怀不知,我也不知,可为何小公爷最后还是娶了嘉成县主,我想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长柏陷入思绪,眉间却展现出一缕不易察觉的温柔:“成家前,我曾想着,若为文官,即便听者藐藐,也要言者谆谆,若为武官,定要保家卫国,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有了朝云,每每去了朝堂,若是遇上官家问话,我虽不会阿谀奉承,却也要思忖一二,那顾二郎,看似了无牵挂,可为了他那蓉姐儿,他也得是要惜命的。”

 

 

“明兰,你明白吗。”长柏顿了顿,继而开口,“小公爷娶县主,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他若死了,便没人保得住你。”

 

 

明兰一时间心浪震动,好似万马奔腾。

 

 

明兰曾觉得,为着小公爷那样对她,哪怕是有着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向前进一步,即使日后,步步惊心,千难万难,便是想着小公爷的好,她都觉得自己能撑下去,否则,她就像一个叛徒。

 

 

她曾让不为回话,“他若不负我,我便不负他。”她曾对他说,即便他永远不娶她,她也永远都记得。

 

 

只是不知何时那样的坚持和守望被他的婚讯淹没,那太疼了,她受了一次,两次,再也受不住了,她龟缩回自己的壳,再也不愿意赌了。

 

 

可他还没放弃,他在等,等到有一天海阔天空,再也没有其他阻隔,他便可以明正言顺的来娶她。

 

 

她忽而想起那天那张惨白的脸。

 

 

那时她的心紧纠着疼,只能告诉他不得以自己的身子为代价,却从未想到,他为着给她的承诺,负隅顽抗,从齐国公府到邕王府,誓死不言弃,却生生拜倒在了她的命下。

 

 

齐衡,是能为盛明兰豁出命去的。

 

 

可她却退却至此,对他的情意和解释视若不见,充耳不闻,只因得她再也受不住那样的绝望。

 

 

可他背负的东西,那被藏在心里的悲隐沉痛,又岂是比她少了一星半点的?

 

 

“可我,可我要不起,官家那边...”

 

 

“明兰,”长柏按住她的肩,示意她镇定,“官家只知婚事,虽称其好却并未下旨,更何况这郡主娘娘在当今太后膝下长大,纵然仲怀现在身有军功,一身荣华,若是你开口,小公爷断不会退让,官家也不能拂了齐国公府的面子,更何况,这门婚事祖母还未答应,所以明兰,这不是一个死局。”

 

 

长柏扶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神开始一点点聚焦,开始变得清亮透明,透出了名为期许的光彩:“明兰,现在都在你一念之间。”

 

 

 

 

 

 

 

 

 

 

 

风停了。

 

 

明兰向后退了一步,不顾地上的沙砾尘土,曲膝拜倒,长柏未动,倒是如兰赶忙去拉她,却被长柏制了止。

 

 

“兄姐在上,请收明兰一拜,今日一叙,醍醐灌顶,明兰谢过哥哥姐姐坦诚相待,骨肉之恩,难以为报。”

 

 

“好啦好啦。”

 

 

如兰赶紧把她扶起来,拉着她的手:“你这拜啊谢啊的,还是都留给祖母吧,我和哥哥用不着,六妹妹,先前我心里有事,也就只你一人能说,也就只有你能明我懂我,我能嫁给敬哥哥很高兴,所以希望你也能嫁给心里的人。”

 

 

说着如兰便吃吃的笑了笑,摇她的手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墨兰那丫头从小就想嫁给元若哥哥,后来得知无望便转投梁六公子,你这嫁过去,可高她好几头,连着我的份气死墨兰。”

 

 

这下连明兰都被她逗了笑,吸了吸鼻子,拉着她的手紧了紧,狠狠的点了点头。

 

 

“这下好了,快回屋去吧,祖母疼你,顶多训斥你几句,也不会再说什么了,明日便去齐国公府回个话,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长柏拍了拍手,准备回屋。

 

 

“那怎么行!”

 

 

如兰赶紧拽住她二哥哥,连腰间的玉佩都要被扯断了去:“有些事情可耽误不得,一定要立马说,谁知道天亮了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还怎么着,你让明兰一个人跑到齐国公府去?”

 

 

“哎呀,”如兰赶紧摆摆手,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我下人刚刚回来和我说看见了元若哥哥,我就派人去跟着了,元若哥哥根本就没回府,一个人找了个亭子吃酒呢。”

 

 

“那也不行!”长柏瞬间化身铁面菩萨,正义凛然的样子又摆出来了:“明兰可是姑娘家,还未出阁,跑出去与男人私会,成何体统!你可别把你那套法子放在明兰身上,你与那文炎敬私会对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哥哥!”如兰见长柏声音越来越大,看了看四周害怕的捂住他的嘴,“哥哥,咱帮人就帮到底吧,让六妹妹带着面纱出去,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再说了,六妹妹是怎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她可是祖母带大的,断做不出那出阁的事儿!”

 

 

如兰看见长柏还要发作,赶忙抢在他前头开口:“哥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告诉顾二叔,说六妹妹和元若哥哥在一起,都是你撺掇的!”

 

 

“你!”长柏气结,却看着如兰瞪圆了一双鹿眼,满是狡黠,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兰见长柏松口,赶忙拉着他,转过去像明兰道:“你快去吧,这才子时,还来得及,你从后门溜出去,我叫小厮给你留着门啊,哥哥也给你留着!”

 

 

“这...我,”明兰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如兰,又看了看长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双玉手搓得都泛了红。

 

 

长柏看着明兰的眼神,便知她心已经飞到外边去了,这一晚上怕也是睡不了了,再想着如兰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心下好一通纠结抵抗,才终于抬头,近乎是恶狠狠的说道:“寅时前必须回来,我在书房守着不睡觉,你要是那时候没回来,你就等着我告诉父亲母亲吧。”

 

 

“诶,诶。”明兰赶忙应了两声,朝着长柏一福,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连说话都带了鼻音:“明兰,谢二哥哥。”

 

 

长柏看了看她泫然欲泣的眼神,转头又看见如兰奸计得逞都样子,银牙一咬,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消失。

 

 

望着明兰远去的身影,如兰才缓缓松开了长柏的袖子,看着飘扬的尘土呆呆的发问,仿佛全然没了刚才的神气活现:“哥哥,咱们盛家的女儿,怎么都这么命苦的。”

 

 

长柏在她脑门上一戳,没好气的骂她不识好歹:“你还命苦,这全家上下,谁有你命好啊。”

 

 

良久,长柏才又缓缓开了口:“这世间,谁不苦啊,家破人亡的,妻离子散的,流落异乡的,可就是太苦了,所以才要抓住人生那一点甜啊。”

 

 

“若是错过了,岂不是要苦一辈子。”

 

 

 

 

 

 

 

 

明兰找到齐衡时,他的身边已经放了四五个酒罐子。

 

 

她犹记得,他不善酒力。

 

 

 

“小公爷。”

 

 

她强忍下心中奔腾的情绪,守着盛家的家规,离了他半尺远,看着他东倒西歪的靠着朱色的亭柱下,身上铺了不少枝叶,连耳朵都懂得发红。

 

 

 

而他似乎全然不知,听见有人唤他便向她那方向看去,看见她时他拿酒壶的手顿了一顿,眼神仿佛清明了许多。

 

 

“...明兰?”

 

 

“是,我来了。”

 

 

齐衡呆坐了许久,继而从喉间滚出一声吃笑:

 

 

 

“我现在竟是要醉了,才能看得见你。”

 

 

 

“不过也罢,只要见得着你,醉了也是好的。”

 

 

 

明兰心下一疼,却还是碍着礼数不能去扶他,思忖了良久,薄唇微启,轻轻说出那句,他想了很久,她忍了很久,最终都没能吐出口的那几个字眼:

 

 

“元若哥哥。”

 

 

适才,狂风吹散了薄雾浓云,明月破云而出,洒下一地的莹辉,洋洋洒洒的铺在明兰身上,好似月上的仙。

 

 

这一声唤喊的齐衡酒醒了些,纵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醉的更迷糊,他还是勉强直起了身子,眼神丝毫没有离开过她。

 

 

“明兰,真的是你?”

 

 

“是我,真的是我。”明兰抬手轻轻抹去眼角一抹晶莹,细微的动作却被尚不清明的齐衡抓了正着。

 

 

 

“你哭了?你为什么,你别哭,你别哭啊…”

 

 

他想要抬手去给她擦泪,举到一半却忽然好像畏惧着什么,缓缓的放下,低下头,自暴自弃的喃喃道:“我知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日二叔问我,我就不该畏缩,嘉成亡故,我应该立刻上门提亲。”

 

 

“一步错,便步步错。”

 

 

 

他眼角划过一丝清泪,抬头望着还有些模糊的月亮:“纵使是幻影,我也多希望现在自己这场酒,永远不要醒。”

 

 

 

明兰的泪珠陡然一落,仿佛整个心脏都蓦然的收紧,听他成婚时都没来的这样的疼。

 

 

她吸了吸鼻子,赶忙笑了出来,蹲在齐衡的旁边,拿巾帕替他拂去了些身上的尘土。

 

 

“元若哥哥,我不是幻影,我真的是明兰,你若不信,喏,”

 

 

她向他伸出一只手,笑的如灵如幻:“你抓住我,试一试。”

 

 

元若看着她神色微动,手颤抖了几下意欲伸出,却又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沉溺其中。

 

 

 

“元若哥哥,你看着我。”

 

 

她唤得温而不娇,每个字都打在元若心上,那么真切,那么动听,让他不禁怀疑这家酒商莫不是下了药,怎得让他这梦做的如此清醒。

 

 

他睁开眼,正对上她的眼瞳,熠熠似有珠玉,甚至灿比骄阳。

 

 

“你看着我,然后抓住我,别怕,就这样抓住我。”

 

 

他终于颤巍巍的伸出手,手背被寒风刮得布满青紫,冻得僵硬。

 

 

他触到她的虎口,蓦地顿了一顿,良久,覆上她的小手,慢慢的攥紧。

 

 

天边的勾月,终于清明如玉。

 

 

还好,他们没因为狂风错过今晚的月色。

 

 

还好,他们没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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