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妍酱

愿你苦尽甘来,我以山河作礼

【颜值夫妇】游走记忆的时间

深夜胡思乱想产物。

好久没动笔实在生疏,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00.
关于时间残酷的消磨性,和抵抗时间力量的你与我。

01.
颜末一直没有太多重视的东西。

父亲,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从小到大唯一被保留下来的画板。

在颜末二十几年的岁月里,高中偷偷暗恋的男生,大学勉强能被称为搭档的小组同学,公司里点头微笑致意的上司下属,把经历过的统统算上,也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如同地铁过站的频率从身边呼啸而过,颜末从未往身后看过一眼,她自始至终望着前方,强大而又自持。

爱就去追,讨厌就说出口,颜末在他人眼里,或许一直这般桀骜不驯,得不到的,抓不住的,从不需要别人来给。

或许已是无人能给。

02.
大楼中央挂着的海报横幅有些扎眼,印着冬日无云遮蔽的阳光,晃得颜末眼睛直疼。

止不住地闹了一场。

她打电话质问颜大壮,为何像丁易阳那样的人,还能不顾廉耻的,发表一本画册。

记忆是会消散的,老百姓永远都是善良的,像他这种犯了不轻不重错误的人,是很容易被时间原谅的。

不太公平。

怎么就这么不公平。

关于突然失去这件事情,关于善恶有报这件事情,大多都是那么的不公平。

为什么那个坏人可以继续光鲜亮丽,而陆之昂就要付出那样大的代价,这样的事情,太过复杂,却又那么残酷真实的存在着。

颜大壮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颜末看着窗外成团的乌云,心情愈发的烦躁,并没有太听得进去什么,应了一句晚上会回家吃饭,就准备挂了电话。

手指在挂断键上顿了一顿,颜末将听筒重新放回耳边:

“爸…别想法子给我安排相亲了,我不想去。”

挂了电话抬起头,穿过办公室的透明玻璃门,正好对上新来的小职员的目光。

那人腼腆的笑笑,抬起手向她挥了挥,转瞬间又转过了脸颊,好似假装投入工作就能掩住脸上泛起的那一抹红。

颜末微微弯了弯唇角。

那孩子的眼睛,清澈地如天空一般。

纯粹透彻也好,不怀好意也好,身边人对自己怀着那样心思的,也不止这小职员一个。

她的不坦诚,并非是装傻又或是高高在上,只是世人大多只能触及到她的背影,外壳,唯有那双眼睛能清晰的看见她,真实的,毫无遮掩的一切。

只是现在没有了而已。

其实分明的知道颜大壮的用意,也知道对于自己最好的选择是忘记,可是人在年轻的时候,心窝太浅,太容易就将一颗真心给了去,太容易不计代价的喜欢一个人。

所以她看见那个天真懵懂,不知道心碎伤害为何物的眼神,如同当年不谙世事的自己,忍不住的想发问:

——你是否真的准备好承受一切了。

02.
颜末把衣柜里的旧衣服翻出来,把要处理的一一打包,将留下的扔进洗衣机洗干净,抱着一大桶衣服上了楼,夏日被阳光铺满的阳台上,散发着清新的洗衣粉香味。

其实已不再经常回忆,每每她看见那件男士西服,也再没有捡到它那天的声嘶力竭,然而将一切归于“已经过去的事”,似乎又有些为时尚早,至少有些东西,还没有被时间凝固,依然保持着现在进行时。

其实颜末更为喜欢陆之昂年少的样子,那时陆之昂的头发还没有工作后的规矩柔顺,顶着一头微翘却不杂乱的小卷毛,颜末曾一度很想揉揉看。

她记得有一次她近距离感受过陆之昂的气息,是两人迷迷糊糊确定关系那一年的圣诞,她拖了陆之昂出去逛街,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颜小姐蹬着一双不加绒的小皮靴,成功把脚丫子冻成冰块。

被陆之昂拉进电影院的时候颜末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当时还没有什么汹涌澎湃的深爱,更多的是模模糊糊的好感,看着陆之昂握着自己手腕往前走的手,心里有些东西就好像渐渐回温的身体,慢慢,慢慢的蔓延开来。

其实当时那个时间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颜末捧着陆之昂买来的热拿铁,盯着大屏幕打了第三个哈欠后,感觉到自己的右肩一沉。

许是电影院里开足的暖气催了睡意,陆之昂靠着她睡得很沉。

他的发丝扫着她的脸颊,和她编在鬓边的小辫子混着一起,距离那么近,那么近。

比手中的热饮更为滚烫的是她的脸。

那时候的心情起伏,也是那么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搭在她脸上的发弄得她有些痒,战栗感蔓延了全身,她轻轻侧过她的脸,将鼻尖和唇埋入他的褐发,垂眼看着陆之昂的耳根,被屏幕的光映着,那般的朦胧。

回忆一旦开启便很难停下来。

爱慕便是在那些琐碎又淡白的记忆里,一点一点发酵,膨胀,像是炽热的暖流,真切又热情的流淌在她的血液里。

倒也不是没有失望过,她犹记得那一次迎来他毫不留情的猜忌,犹如寒流袭来,冰凉的空气充斥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陆之昂满眼的防备与责怪差点绷断颜末的神经,像深夜里马路对面迎面而来的远光灯亮,射进眼里,那么刺眼,那么疼。

她保持着最后一点的大方端庄,走出公司大楼的那一刻,差一点点就要放声大哭。

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算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那个时候她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喜欢他。

她万念俱灰的收拾行李准备和颜大壮出去度假,想要远远的逃离这个人,走到一个陆之昂找不到的地方去,手里却紧紧的握着手机盼望它能亮起来。

这么多年,她始终无法忘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见陆之昂巨大的落地玻璃前逆光的背影,她看不见他的脸,却清清楚楚的知道是他。

【上次的事算我错怪你…】

可能那人永远学不会怎么哄女孩子,如此蹩脚的道歉让她也不愿意那般轻易就原谅了他,可那个身影却又那么的令人温暖和安心。

她捣蛋得在他身上乱找,摸出首饰盒的时候惊慌失措的塞回去,也不顾自己踩着一双极细的高跟向前跑去,回头望去,那人泰然自若的看着她,仿佛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在他如水的目光里,笑得灿若骄阳,直教眼眶都发了热。

到现在,她还住在属于陆之昂的时间里面。

03.
这个世界充斥着让人无法抵御的分离。

那双人的世界被那堵透明玻璃一分为二,从此这世间的车水马龙,五光十色,都与躺在里面那人没了干系。

心电仪已经停止了跳动,她耳边是医生道出“节哀”的惋惜,和遇见声嘶力竭的恸哭。

身后的医院走廊依旧人来人往,时不时有病床轮子划过的声音。

窗外的雷声渐近,头顶一刻不曾歇息的日光灯在此刻断了灯丝,闪电划过那一瞬间的黑暗,照亮了遇见脚边洒落一地的玫瑰花瓣。

颜末一直没有太多重视的东西。

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现在又没有了一个。

她送遇见回了家,凌晨的街道空空荡荡,自己一个人走在马路上怎么都打不到车,全身都已经淋得湿透,手机也早已没电关机。

好像也有这么一个晚上,她和陆之昂吵架赌气,大晚上的不知道走到个什么地方,找不着回家的路,颜大壮出差开会关机,又记不得旁人的电话,只能强撑着面子找了个公共电话给陆之昂打电话。

听到对方的声音那一瞬颜末眼泪差点掉下来,全部的力气都用在强忍哭泣和恐惧上了,只得支支吾吾说了句我迷路了。

陆之昂赶到的时候,她一个人靠着电话亭子,包扔在身旁,蹲在地上,像无家可归的小猫。

“这年头还会迷路,你真的是个笨蛋。”

颜末本想和他拌几句嘴,但是对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撇了撇嘴,扑进他怀里哇的一下便哭出了声。

记忆里那是她在陆之昂面前最为丢脸的一次。

这么些年了她也没忘记,那个夜晚充斥了整个身心的惶恐与害怕,也不曾忘记那个人是如何在自己乱七八糟的叙述中分辨她所在的地方,带着笃定又有些慌乱的脚步,跨过重重黑暗与车流,来到自己的身边。

她忍住脚疼走到一个电话亭,拿下听筒,也不投币,就那样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陆之昂啊。”

“今天段桥走了…”

“出车祸走的,好像今天,他和遇见本来要去领结婚证的…”

“你说老天怎么那么不公平,你和段桥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事情…”

“陆之昂我好像又迷路了,你能不能又来接我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身旁是呼啸而过的载货卡车,瓢泼大雨掩盖了电话对面断线的忙音,恐惧与哀痛与墙角边的阴暗一般,在她心里一点一点的积聚。

她想起来她好像从未对陆之昂说过“喜欢”二字,虽然她从来都毫不吝啬的表达着,却始终畏惧着那句表白的话语,心里隐隐放不下的自尊心,始终期盼着那句话能先从陆之昂的口中说出来。

是不是那些当年的无法坦诚和脾气性子,给予了她现在这般难以承受的痛苦。

她一直以来的幻想,那种自己总有一天可以站在他身边真实感受他存在的幻想,早就在那年的冬至,被这样残酷地牺牲掉了。

她害怕的从来不是他不在,而是像现在一般,当悲伤和想念毫不留情的袭来,铺天盖地,犹如灭顶,好像随时都可以把她的坚持压得粉碎。

刘海一沓一沓的搭在额间,雨滴顺着发丝顺流而下,落在已经生疼的眼角,无人的街道和大雨终于能放任她大哭一场,狼狈而又毫无顾忌。

她好想他。

真的好想。

直至今日,她还活在陆之昂留下的痕迹中。

04.
颜末曾抽空回了趟日本。

初夏的潮湿惹得眼眶发痒,她抬头看了看这个时节特有的灰蓝天,计划着接下来的行程。

她回了学校,大道上的表彰墙上还放着优秀毕业生的照片,她轻车熟路的来到那个停留过千百遍的位置,望着照片上还略显稚嫩的他。

颜末一个人在日本的时候,每次经过看见这张照片都会愤愤然的做个鬼脸,在心里臭骂他是个丢下她不管的负心汉。

其实她和陆之昂有很多合照,大多是她强迫或者偷拍的,满满地装了一相册,只是她向来喜欢坐上两站公交车,跑到学校来望着这张毕业照,哪怕那上面并没有她

她模模糊糊的回忆那个带着粘腻空气的下午,她是如何攥紧了自己的小裙子,以自以为洒脱的姿态头也不回的离开。

且不说那般久远的事情,其实颜末也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与陆之昂的分离已有了多久,那场告别仪式,没有拥抱和话语,就这么结束了。

最开始还是介意的,会掰着手指算日子,后来便也弃了这习惯,因为那样的时间始终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她倒还零零散散的记着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结伴回家时路边的梧桐树,一起煮火锅时候迷了对方眼睛镜片的白雾,和两人在冬日里偶然的双双睡过头,赶上公车时瞄到的,陆之昂睫毛上的霜。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的不少糗事,像个天真的小学生一般。

那些细微的事情,在如此多年后依然保存在她脑海中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描绘着只属于她的陆之昂。

无论是行走在多么不熟悉的陌生地方,还是看着面前悠悠转转落在水洼上的落叶,又或是她站在家里阳台望着天边灿红的晚霞,她所看见,所听见,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他。

她和陆之昂那场年少时的恋爱,她似乎占据了太多主动的成分,尽管他们这一对,似乎八字,血型,哪哪都不对,开始和结束都是凌乱的,不知所云的,头脑发热的她还是拉着他一步又一步的往前走,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人的步伐完全不一致的窘境。

然而步子错了也好,感情模糊也罢,她始终巴心巴肝的演绎着这一场青春年少,在湍急的人群中迈步向前,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直至今日,颜末知道,她依然如当年那个没脸没皮的自己一般,揣着与他一起前进的热情。

05.
那日前夜她浅浅的睡了一晚,在水雾还凝聚得正浓之时便醒来,努力挥开睡眠不足带来的眼睛不适,强迫自己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透过窗可以看到匿在朦胧后的初晨,缓缓的从地球的那一端升起,洒下潋滟的晨光。

她吃完早餐,叫了辆出租车便出了门。

路边的绿植应是新换了一批,栽了些新的小白花,轻易便可予人欢喜。

她让司机停在了离目的地有些距离的地方,在车上放空的状态恰好给了她心神不定的机会。

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自己即将要踩上的下一段柏油路,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音勉强使她保持着平衡。

骄阳已不再似清晨那般温暖柔和,开始迸发着炽热的光辉,明晃晃的打在她纯白的小衬衣上,连布料底下的肌肤都隐隐出了汗。

她听着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和胸腔里比平时稍快的心跳声,有些平日里被忘记的遥远而又模糊的片段,就这么趁虚而入的进了她的脑子里。

他被她赖上时眼里的无奈与妥协,他在自习室写论文时白皙透亮的脸庞,他高挺的鼻梁,和看起来很饱满的唇。

曾在饭桌前拼命往她碗里夹菜的手,曾在余震来临时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低头与抬头之间,唯一的一次亲吻。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变成了过去式。

那些记忆和时间还存在她的身体里,每一根骨头和血管里,鲜活如初。

如每一日升起的太阳一般,仿若一场盛大的奇迹。

三年多的时光让颜末足够坚强的面对分离,却没办法让她在相聚之时对心里的波涛有任何的抵抗。

所以即使她再怎么努力的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已然变得成熟稳重,在重新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还是什么都无法抵挡,从始至终,不管是以前的陆之昂,还是现在的陆之昂,无论是身体还是思绪,全部都不行。

他们的爱情停留于分离的时间里,被紧紧的禁锢住,无法汹涌澎湃,也不容消融止息。

她不顾一切的扑向那个人的怀抱,双手死命环住他的脖颈不撒手,还抽空不敛力气的锤了两下。

她感受到陆之昂的手臂环过了她的腰,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

如此真实的触感和温度,足以让她沉寂已久的心脏再度复活,跳动,只为了他的跳动。

她微微立起身子,双手还搭在他的肩胛,望向对方清澈如天空的眸子,看见自己的身影映在他的瞳孔中。

她明白那是一切苦难的终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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